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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彭一新村,迷你倉據居民介紹,這裡是兵營改的房子,一層24戶。本版圖片/晨報記者 吳磊□老街坊們遇到,就站在小區道路上閑聊一會兒。□彭浦新村隨處可見這種叫人視覺雜亂的舊房子□夜市小吃一條街的聞喜路,傍晚就有零零星星的攤位擺出來。□新村里一樓的居民在自家門口用泡沫箱子種了一片蔬菜□小孩在小區的一堆沙堆上玩耍,在彭浦新村,白天是老人和小孩的世界。星期日周刊記者 戴震東這片最老的彭浦新村,還依舊是煤衛合用的格局,這些人家當年搬進來什麼樣,今天還是什麼樣。彭浦小傳星期日周刊記者 戴震東彭浦因水得名,“浦”即是水邊或河流入海口的地方。彭越浦河南起蘇州河、北至走馬塘,全長7.4公里,是彭浦當地的主幹河。相傳宋元間吳淞江(蘇州河)江潮洶湧,謂之曰“霸王潮”,為鎮江潮,當地百姓立漢代功臣彭越為神,建彭王廟,廟建成後,不斷有往來的客商前來做生意,人氣日漸積累,終於形成一個小鎮,名為“彭浦鎮”。建國前,彭浦地區仍是鄉野農田,直到“一二八”淞滬抗戰。當時的十九路軍要從南翔、大場方向進入閘北主陣地,為了打通上海北部的運輸通道,當時在彭浦地區修築了多條戰時通道,就是今天的場中路、一二八紀念路等等。解放後,上海市政府在彭浦鎮東北建立“彭浦工業區”。當年陸陸續續建起了上海乳品五廠、長征聯營制藥廠、上海飛機製造廠、彭浦機器廠等國營大中型企業。工業區內工廠林立,為了建設配套設施,又于1950年代興建彭浦新村。不拆不要拍,有啥好拍的對於上海人來說,彭浦新村是一個聽起來就感覺很大,人口很密集的地名,它也是為數不多被軌道交通站點用來命名的新村之一。事實上,真正行政區劃上的彭浦新村範圍倒並不是很大,橫豎都只是跨了三條馬路,人們之所以對彭浦有“大”而“多”的印象,是因為彭浦及其北面的共康等地區都被人叫慣了“彭浦”。彭浦新村以北,現在是寶山區最繁華的地段之一,沿著地鐵1號線的延伸段,樓盤的價格也節節攀高。而臨汾路以南的老彭浦,則又是另一幅面貌了。尤其是聞喜路南邊的彭浦第一里委,還有聞喜路北面的彭浦第三里委,那裡,甚至還原封不動地保留著50年前的新村樣貌。只是也許還要比50年前更雜亂、更髒一些。據居民介紹,一、三兩個里委的房子,最早是1958年建起來的4層樓工房,其中還有兩棟長條形的工房,據說是兵營改建的,兩梯二十四戶,這在我們以往走訪的新村里從未見到過。彭浦新村後來逐年也有擴建,基本到1980年代全部定型,此後便沒有大的改觀。此地的居民也很會過日子,我們看到,一些房子的過道陽台上種滿了各種廚房佐料,辣椒、大蒜,更有甚者還種了滿滿一排的生菜。一和三兩個里委里,工房的外牆都是沒有塗料粉刷的,原始的棕灰色水泥牆面。因為不曾有外牆的翻新,這些工房的外觀結構,無玻璃的縷空透氣窗戶都是老樣子。倒是外牆上當年粉刷標語口號的塗料日久斑駁了,里層的紅色“拼命幹”字樣的標語又顯現出來。看起來倒真的有時空穿梭的感覺。“噶老的房子上海應該沒有了。”看到我們在拍攝照片和視頻,好奇的街坊們就圍上來看,“你們是不是來調研的,拆不拆?”一個穿著睡裙,燙著酒紅色頭髮的老阿姨從人群里走近我們,打量幾下說,“不拆不要拍!有啥好拍的?”人群背後的水杉樹下還有幾個納涼的老人,坐在躺椅上,看見抬著三腳架的人,她們也格外起勁。一個年紀稍長的阿婆從凳子上站起來說,“拍吧,拍吧,往北走,那裡還有最破的……”這片最老的彭浦新村,還依舊是煤衛合用的格局,這些人家當年搬進來什麼樣,今天還是什麼樣。座位上的幾個街坊開始聊起拆遷的話題,因為據說這裡要修新的地鐵線。這時候又有一位阿姨過來,對著紅頭髮的阿姨說,“人家就是拍點留個紀念,因為老房子比較少了。”然後轉頭跟我們講,“其實阿拉新村里廂的綠化不要太好,你看你拍的照片,肯定都是一片綠。”弄清楚我們的來意後,街坊們又紛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,繼續剛才的閑聊。話題仍然繞不開關於新的地鐵線,有人說的有鼻子有眼,連要開挖哪幾條路都知道,也有人潑冷水,說這只不過是傳聞。水杉林里聊閑話快要4點半了,一些街坊們起身離開,要回去忙燒飯了,大概到最後還剩下4個老太太,她們也不聊天,一會兒看看東,一會兒看看西。這片將近有五十年樹齡的水杉樹林有著茂密的樹冠,樹下的陰影很密實,老人們說,盛夏的時候這裡就像被一塊油布遮住,很是陰涼。一會兒,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提著塑料袋買菜回來,專門繞到這些街坊面前停了一停。老人們看見她來了,便問:“買了點啥?”老太太動作很慢,她還專門提起塑料袋,指了指說,“落蘇,16塊要。回去,燒油悶落蘇。”銀發的老太太一口寶山本地的方言,她原本是張廟人,後來到彭浦附近的國營大廠工作,1958年,彭浦新村建成,她是第一批居民。老太太牙齒不多,說話很慢,不太容易聽清。想問她原來是什麼單位?她看了看天,然後雙手一攤——“沒了”。銀發的老太太和我們閑聊了幾句,然後慢慢挪著步子回家了。這時候一輛自行車過來了,是一輛永久牌28寸的自行車。車上一個中年男,上身是灰色的短袖襯衫、下身是一條西短,腰間一條皮帶,腳上一雙皮涼鞋。他的襯衫和西短看起來像是找裁縫做的,面料是重磅真絲,風一吹,有一種晃晃悠悠的光澤。自行車從我們面前駛過,看到他背後的褲兜里插著一把折扇。因為這把折扇很特別,這才讓我們想起來,剛才在聞喜路平順路的路口,我們見過這個中年男人。聞喜路平順路的路口花壇邊,總是有一群男人們圍著聊天,少的四五十歲,老的七八十歲,有坐著的,有站著的,聊的話題都是家國大事,或者歷史演義里的橋段。這種人群在上海其實也很多見的,基本上各個公園里都會有。採訪這天,老人們聊得特別起勁,因為最近熱點新聞頻頻,且都是讓他們感興趣的話題。新村里見到的這個“折扇重磅真絲”,剛才也在那個花壇邊高談闊論來著。現在看樣子那裡也散場了,要回去做晚飯了。水杉樹下的四個老人還在那裡。基本上路過一個臉熟的鄰居,她們都要打一聲招呼。遇到帶著孩子散步,或者遛狗的,她們也要點評或者關照幾句。“幾歲啦?”“奶粉還吃嗎?”“小狗狗乖來……”街坊們在對話逗趣,水杉樹林里也傳來一陣陣的雀鳴聲,此起彼伏。聽聲音也像是有人家養的八哥,叫聲清脆嘹亮。這時候四個老太里有一個站起來了,她整理了一下衣服,對另外幾個說,“好了,回去了,買兩只淡饅頭,番茄蛋湯,晚飯簡單一點。”這時候5點剛過,新村的小徑上回家的人越來越多了。遛狗的就有不少,有趣的是,這片老彭浦里養的狗幾乎都是超重的,一隻薩摩耶竟然重得腿都邁不動步子,走起路來像臘腸狗一樣了。不少也是麻將散場的,迎面就走來一個胖阿姨,穿了一雙半高跟的白涼鞋,披著一件針織披肩,眼皮因為額頭上的肉墜下來,看起來像剛睡醒的樣子。她手里什麼都沒有,除了挎包就是胳膊下面夾的一壺茶水。這個時間點,聞喜路上小吃攤位也快要擺了出來了。它們的大本營就在新村里,所以你能看到,新村里一輛輛的推車開始出動了。一些空曠的地方,年輕的小工正在地上用小鑿子一隻只地敲打著今天晚上待用的生蠔、扇貝。這座看起來衰弱不堪的城堡,將會在晚上煥發出完全不同的活力來。鬧猛夜市背後的難題星期日周刊記者 戴震東彭浦的白天和夜晚,簡直就是雙面人。白天是廉頗老矣,夜裡卻又濃妝淡抹返老還童,褪去老頭衫,換上熱褲登場。晚上十點過後的彭浦新村,釋放著一種獨特的、油煙味的夜市荷爾蒙。牛仔褲最低可以賣到30元晚上9點半,從南北高架一路自南向北,到了臨汾路出口前,看到出儲存了“黃色”擁擠的提示。從高架上俯瞰下去,正好是整個彭浦新村,此時的新村好像露出了倦意,大片的居民樓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,已經有點夜深了的感覺,小馬路上一輛汽車駛過,遠遠看去,白色的射燈線條都顯得十分醒目。這個時間到彭浦來,就是為了採訪臨汾路夜市,難道今天夜市不開嗎?到了下匝道時,記者才全然沒了顧慮,此地原來是別有洞天,臨汾路共和新路的路口已經鬧猛得像一鍋爆米花,紅色剎車燈亮起的小轎車東斜西歪地鋪滿了整個路口,直接影響到了下匝道的車輛。之前我們的採訪對象就介紹說,如果要寫彭浦,一定要在晚上10點之後來看一看,那裡也許會是上海晚10點最擁擠、最鬧忙的地方。下了匝道之後,我們在這段不足3公里的臨汾路上堵了足足30分鐘,這已經應驗了那句話。夜市有一個多方協調下公佈出來的統一“開業”時間,即晚10點。然而差不多晚飯過後,臨汾路上就會零星地擺出一些小攤來。這一天我們看到,到9點半左右,夜市已經初具規模。攤位按約定大部分都鋪展在道路的北側,但也活生生占據了一條非機動車道,加以密集的人流,其實10點之後這條路的交通是幾近癱瘓的。夜市的中心是臨汾路和平順路交叉的十字路口,密度也以此向東西兩邊由密轉疏,所以在十點之前,臨汾路共和新路路口這一側的上街沿邊還是有一些空位沒有被占。不過陸陸續續的生意人們也到了,眼前就有一輛外地牌照的三廂轎車往上街沿邊一靠,下車的是大塊頭,看起來像是逛夜市的樣子,不曾想他把後備廂打開,裡頭是整整一車的牛仔褲。很快,後備廂上像水簾洞似的掛滿了褲子,車頂上也被擺上幾只醒目的公仔,以招攬生意用。就緊靠著汽車,一對年輕的外地小夫妻騎著兩輛電動車停了下來,車上綑著大包小包的東西,兩個人見正好有一處圍欄邊沒有人,便用兩部車圍出一塊空地,然後男的從車上拿出支桿、支架、無紡布……不一會兒,一個像模像樣的手機貼膜攤位就搭出來了,不知怎麼還弄了一組彩燈,看起來花紅柳綠,倒也一點不比邊上的自備車寒酸。大概等了3、4組紅燈,車子終於又往前挪了一小段,越靠近平順路,攤位也就越密集,人氣也越旺一些。彭浦夜市的攤販然和我們曾經寫過的昌里路夜市有所不同。舉一個例子,昌里路夜市是有賣小五金的,但彭浦夜市就沒有。它的產品類別其實很簡單——“年輕、時髦”,僅此而已。攤販手里的牛仔褲絕對都是低腰緊身小褲腳管的,女孩的裙裝要不就是超短,要不就是米袋裙。吸引人的關鍵還是價格,因為省去了攤位費,這裡的一條牛仔褲最低可以賣到30元,款式沒問題,不挑剔做工的話可選擇的餘地是很大的。除了衣服、配飾,彭浦夜市的手機貼膜也是主打產品,貼膜的攤位幾乎是五步一崗。“全水鑽全貼滿只要60塊”,小販跟往來駐足的顧客兜售。一位顧客跟我們說,這個價碼比外面至少便宜一半,“基本上地鐵門口的行情都在100塊朝上了”。快到平順路口了,有一對女孩兒擺的地攤很搶眼,倒不是她們賣的小飾品搶眼,而是兩個人都是一身短打,露出四條大白腿,兩個人都是黃色波浪發,濃妝。這個攤位光顧的人不多,沖她們拍照的倒不少。這兩個姑娘的打扮倒是彭浦夜市里最常見的裝束,此地的顧客大多是年輕的男女,衣著光鮮,一路上盡是緊身熱褲和包臀裙,女孩兒們鮮有素顏的,多多少少都帶一點妝,看起來都是夜裡出來約會的。男孩們也都穿得入時,髮型也酷,最多的是那種鬢角以上剔平,頭頂留發的造型。一路上聽到這些男生女生們聊天,不少說的都是上海話。家住共康路的小顧是這條彭浦夜市的常客,因為每天下班都要到彭浦新村地鐵站換乘公交車,有時候下班晚了,她就會到這裡來走一圈:“在我的印象里,上海現在應該沒有像彭浦夜市這麼鬧忙的攤頭市場了,每次到這裡逛,我感覺就像回到小時候。我小時候是住在太平橋,就是今天的新天地,那時候是自忠路一條街,跟這裡很像,穿的、吃的都有,夜市開到很晚。後來就是襄陽路,再然後就是七浦路,但現在也都拆的拆,改的改了。”油煙味夾雜著榴蓮味到了十字路口,因為路面稍微開闊些,這裡也雲集了最多的餐飲攤販,炒麵、炒冰、炸雞、炸肉的,但凡稍微仔細的商家,會在自己的燒烤攤邊上支一台大功率的電扇,把電扇背對著烤爐向空曠處排煙,連續幾家挨在一起,排出的藍色炊煙便形成一股煙團,集聚在十字路的上方,一陣風吹散了,馬上又有新煙霧的補充進來。現場還有鮮榨的果汁攤,最讓人意外的還有榴蓮攤位,老闆拉著一車鮮榴蓮,剖開後一囊一囊地賣,遠近都是一股油煙味夾雜著榴蓮味,但這個就是夜市的氣氛,絲毫沒有人會在意這些。談到吃,這可是彭浦夜市繞不開的話題,剛剛寫著這些只是點綴,彭浦夜市的小吃一條街不在臨汾路,而在其南面的橫馬路聞喜路上,大名鼎鼎的“彭浦第一炸”就在這裡。“聽講夜裡還有人開跑車來吃炸雞排,真有噶好吃啊?”前些天採訪中,我們的受訪者陳立軍(化名)這樣問。實際上,許多久住彭浦的老人未必吃過“第一炸”,它和臨汾路的攤販一樣,都是年輕人的市面。熟悉我們報紙的讀者肯定記得,我們去年曾經寫過一期《夜訪第一炸》,講的就是巧玲炸雞店的故事。這天夜裡在“第一炸”又見到了巧玲阿姨,因為生意格外好,裡外三層都排著人,等號據說都要1個鐘頭了。只見巧玲還是老樣子,一會兒坐鎮點單,一會兒去工廠間運貨,一會兒又拿起笤帚打掃垃圾,難得有閑的時候點一根煙。巧玲今年51歲,濃眉大眼,待人溫和。她賣過海鮮,開過小店,20年多前剛好是美式炸雞進上海的時候,當時彭浦沒有,巧玲還會專門坐公交去四川北路吃炸雞。後來乾脆就弄了一輛手推車,在聞喜路路口擺了一個炸雞攤位,一擺20年。如今巧玲和女兒一起經營著鋪面,一年365天,全年無休。這兩年生意越發好了,原本都是她一個人從下午2點坐到凌晨2點,去年她又僱了個人幫忙,兩個人換換班。巧玲還在附近的小區租了一個一室戶的房子做工廠間,僱了人在裡面專門醃制、串肉。巧玲說,她這個人是操勞慣了,從沒出去旅遊過,放心不下這間炸雞店。大概到了晚上11點,炸雞店前的人群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,不少客人在這裡拿了號,也不幹站著,就到馬路對面別的小店先吃起來,等過一會兒再來看看排到了沒有。“一塊炸雞排加一塊雞大腿15塊,你換上海其它地方試試,一塊雞腿就要你15塊了。味道麼都是一樣的。”小顧向我們指點了一下目前聞喜路夜市的一些熱門鋪子,除了老店“彭浦第一炸”和“胖子飛餅”,此外,原本華東師範大學後面的棗陽路一條街因為被治理,不少攤販今年夏天搬到了聞喜路,華師大後街的“海鮮燒烤”也充實了夜宵隊伍,形成了“百花齊放”的格局。但這個“百花齊放”對此地的居民來說,又是另一番滋味了,“誰會願意自己家門前每天夜裡都弄成那樣?”陳立軍說。我們在採訪中與夜市旁的彭浦第一和第三居委聯繫,都被對方拒絕了,拒絕的理由都是一致的:“關於夜市這個話題,居民們和夜市的矛盾很突出,我們不方便發表什麼看法的。”彭浦夜市因為緊挨著居民區,油煙、氣味、噪音、垃圾還有交通擁堵,都是最實際的問題。退休後一直做居委工作的陳立軍說,“夜市有十幾年了,原來規模很小的。彭浦新村和其他新村不一樣,這裡本來就聚集著許多工廠,是工人的居住聚集地,這個夜市差不多就是下崗那一撥的時候開始的,我們這個地方吃低保的也不少,這裡面有種種原因,也不僅僅是下崗的問題,但這的確是彭浦夜市能開出來的原因之一。當時很多人才30、40歲,一下子沒工作了也沒辦法呀,他也要生活的呀。那個時候馬路上做生意也沒什麼人管。你不管我不管,開的人越來越多,現在管起來就難了。”新蒲崗迷你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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